“水業戰略論壇如今已經走過十九年，感慨頗多。這十九年，有幸見證了中國水業的市場化改革，見證了水業市場的風風雨雨，也有幸推動了很多企業的成長。”E20環境平臺董事長、首席合伙人、研究院院長傅濤在2021年(第十九屆)水業戰略論壇上感慨。

如今水業市場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每當一個五年規劃結束，迎來一個新的五年規劃的時候，大家都在思考前進的方向，但有時候也會看不清方向。論壇上，傅濤作了題為“高質量背景下的雙百跨越”的發言，為行業指點迷津。

傅濤

2020年產業洗牌洗得很猛，新貴上市速度驚人。五年以前，行業洗牌是大企業吞并小企業，現在的洗牌是龍頭企業的洗牌。過去兩年大約有20家行業仰慕的龍頭企業實控人發生變更。以前“洗小牌”的時候，看上去是一種旁觀者的角度，但是“洗大牌”的時候，行業多多少少會有些震動。以前對標的很多企業突然發現沒了，或者不是原來的樣子了，很多企業感到一種迷茫。如果前面的“大牌”是前浪的話，后面的企業就是后浪。但也看到一種希望，去年大約有15家環保公司重新IPO，后浪未必比前浪差。

未來五年產業之路

未來五年的環境產業之路面臨怎樣的機遇和挑戰呢?

第一，平臺公司興起與傳統市場的擠壓。近些年，大量的平臺公司蜂擁而起，這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產業力量，增加了產業資本，也擠壓了原來本不廣闊的市場空間。

第二，公平與效率的矛盾與取舍，影響項目收益。如果過去30年的改革是以效率為中心的，那么現在越來越多地在強調公平。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預期的價格調整，對公平的制約，在制約著調價的思路。

第三，資產國有化加速，資產與運營的分離。2020年，國有資產分化，國企改革，大量央企進入環保行業。行業的增長模式發生了變化，發展速度下降，走向高質量發展之路。

第四，經濟增長模式的挑戰，政府支付能力的收縮。雖然地方政府比原來任何時候都有錢，但是在靈活支配收入上比任何時候都少，地方政府在公共服務的采購上變得拮據，因為項目越來越多。

第五，賬期延長，鍋多與蓋少的矛盾加劇。以前污水處理做得游刃有余，現在處理的污水中還夾雜著大量的雨水，處理難度增大。而且現在政府財政的“蓋子”不夠了，原來五個蓋子蓋十個鍋沒問題，現在手慢了，十個鍋蓋不住了，只能蓋五個鍋，這就注定五個鍋沒有蓋子。

如何理解變局?

行業進入了一個新時代，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時代是挑戰，也是機遇。

2021年是十四五規劃的開局年，是個非線性的折點。“十四五”規劃不能把“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的數據簡單做一個延長線，因為很多規律發生了變化。需要重新分析未來，重新看待未來，這也是論壇的初心。

如何理解這個變局？從三個方面談談我的看法。

宏觀上，中美關系發生變化，回不到從前了。價值觀發生轉變，過去只有一個價值觀，即美國主導的西方價值觀體系。最近的中美戰略對話，意味著世界將有兩個價值主張。社會、經濟、文化 、政治、生態等方方面面都會產生碰撞，“新冠疫情防控”只是價值觀交鋒的第一幕。

中觀上，首先，現在強調的是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現在的社會是以理性為基礎的感性社會。美好生活很大一部分是感性成分。老百姓的鼻子是判斷垃圾焚燒廠排放二噁英的唯一標準，而不是監測儀器；其次，行業對標的方向也在發生變化，現在環境產業對標的是人民需求，而不是對標國際；第三，國家發展的路徑不一樣了，從基礎到高質量，從小康到現代化；第四，新國際化，從全面融入國際到內外雙循環；第五，構建綠色低碳循環的經濟體系。2月22日，國務院發布了《關于加快建立健全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的指導意見》，綠色不僅僅是環保，不僅僅是末端，還要改變城市結構，改變一、二、三產業所有的綠色要素。

微觀上，產業重心從末端轉移到全過程。首先，支付路徑上，環境產業原來是躺在環境責任主體上面的一個服務業，具體講，有兩個責任主體，一個是地方政府，一個是工業企業。現在政府支付獨木難支，而且僅僅靠責任主體的支付，不足以支付產業；其次，環境產業的PE值在2017年之后出現斷崖式下降，回歸到了理性，資本市場對環境產業變臉了，環境產業不再是被資本高看的一個概念；第三，絕大部分企業起源于點狀服務，但是無論哪個點都不可能是藍海，以點狀服務為基礎的企業戰略之路越來越窄。

面向未來，產業方向在哪里?

產業大變革是必然。那么，面向未來，產業方向在哪里?先分析產業本質的三個層次。

第一層次：基礎設施建設

所有的產業第一階段都在圍繞建設展開，大部分的收益并不是服務產生的價值，而是資產產生的收益。公共服務收入的比重不到20%，資產能得到80%的收益。因此，產業的本質在第一階段是被掩蓋的。

第二層次：基礎公共服務

大部分設施建完之后，進入后PPP時代或者后BOT時代，環境產業真正回歸公共服務，被資本所掩蓋的公共物品特征在顯現與強化。2015年“三個十條”的發布，宣告環境產業進入到一個以服務為核心的時代。設施建設的目的是為了創造環境價值，不是為了建設，建只是手段。公共服務一旦亮出了它的本質，就面臨實質的問題，公共服務的收益能那么高嗎?如果是高端的服務，可以上不封頂，如果是基礎公共服務，就會受到價格的限制。

第三層次：高質量的價值服務

環境產業如今進入到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基礎公共服務的約束越來越緊，這是大勢。不能指望有朝一日價格進一步調低。地方政府在公共服務的支付上受到很大的挑戰，雖然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政府的環境投入將進一步加大，但那是查漏補缺的投資。目前政府的財政入不敷出，政府用來購買公共服務的總量沒有增加，某些城市甚至還在減少。政府購買服務的價格才是環境產業的源泉，政府帶動的是工程，不是環境服務。產業的龍頭是需要政府有足夠資金來采購基礎公共服務的。

基礎公共服務走不通，必然開啟第三個階段，就是高質量價值服務。

難點熱點的再思考

針對高質量之下如何實現“雙百跨越”，傅濤圍繞五個熱點問題，進行了深入的分析：

一、國jin民tui

環境產業是一個基礎設施投資驅動的產業，再次強調一下：環境資產屬于人民，回歸人民。如果政府沒有錢，就派央企國企來做，如果央企國企的融資到了一定的高度，政府暫時會求助于民營企業來幫助其持有資產。最終政府是要把資產收回的，因為環境資產屬于政府，這是國際通例，除了英國的水務之外，沒有哪個國家會把公共資產純粹交給社會來治理。

未來衡量專業投資公司的是資產通量，而不再是資產存量。傅濤認為，未來會從BOT演變成BTO，投資能力是A方陣最重要的能力。但不一定投完以后一定要持有，以前“十大影響力企業評選”會看企業持有的資產規模大小，但未來的水廠將是一邊建設一邊形成資產，一邊把資產證券化。高通量低存量，就是重資產中的輕資產。未來，未必一定要持有資產，因為資產的收益一定會下降，大部分資產收益不能滿足資本市場對商業資產的需求。

B方陣專業屬地公司是資產的使用者，服務的提供者。他們應該形成價值高地來凝聚資源，系統整合，用奇點凝聚價值。

資產的生成和使用都具有專業性，資產的擁有則不屬于行業的專業性。服務與技術則屬于民營的創新空間。

習總書記對新時代民營經濟作出重要指示，強調要堅持“兩個毫不動搖”。在合理的跑道上奔跑才能真正“毫不動搖”。其實不存在所謂的“民jin國tui”或者“國jin民tui”，環境產業需要分跑道，在自己的跑道上一定會跑得好。

二、覺醒年代

環境市場增量就在眼前，但商業形態已經不同。如何理解環境需求的高質量?

要重新認知高質量，高質量就是高標準服務，但是高標準不等于高排放標準，不等于高的供水水質標準。這些服務標準是基礎服務的標準，基礎公共服務的標準意味著甲方付費，而甲方沒有足夠的能力支撐更寬的基礎公共服務，把支撐污水處理、雨水、地下水等一系列的費用全部砸在政府身上，是不可能的。

傅濤在五年以前就談到所有的環境設施都是要提升的，提升的并不是排放標準。就像奧拓和奧迪汽車，它們的排放標準是一樣的，提高質量確實要提高排放標準，但是提高排放標準只是一定時間的一個集體行動。真正要留給企業思考的是如何把把奧拓做成奧迪，這才是真正提高標準，為此E20在這個背景下提出了“雙百跨越”的行業自強行動。(相關閱讀：首屆“雙百跨越”標桿污水處理廠榜單發布 40座污水廠榜上有名!)

環境設施100%需要提升，處理污染物是環境設施的基礎功能，穩定達標只是污水處理廠未來發展方向的一個基礎的選項和合格項，未來真正高質量的方向是精細化、智慧化、資源化、低碳化、生態化、社會化。

小康的基礎是溫飽，現代化的核心是美好。美好的體現是客戶的感知，沒有一個支柱產業是客戶的成本中心，偉大的產業一定是客戶的價值中心。

三、勇敢走出基礎公共服務的舒適區

如果說基礎公共服務是環境產業的舒適區，那么走出這個舒適區并不容易。因為我們習慣于做甲方付費的行業，只需要搞定政府，此后的二十年三十年內估計就不用再搞市場了。

如果憧憬一下2049年，污水處理設施將會分化成什么樣子，傅濤認為有三種狀態：

第一種狀態是家電化。小型化、戶式的污水處理設備，和家電一樣，能在家里治理，隨著技術的發展，新興技術的進步，不需要維護。這是一個方向。

第二種狀態是無人化。適合萬噸左右的村鎮，不需要人員管理。

第三種狀態是社會化，將三萬噸以上的更大規模的水廠打造成生態綜合體，也可以是地下污水廠，讓其成為老百姓休閑娛樂的地方。

污水廠現在只是一個設施，還需要實現服務產品化品牌化。從招待所到星級酒店，從游樂場到迪斯尼、歡樂谷，就是在做服務的產品化和產品的服務化。目前大部分污水廠都是按照甲方的需求定制的。產品是價值的載體，沒有產品化就一定沒有品牌化。行業到了價值服務的時候才會出現產品化，如果是成本中心，不需要產品化。

四、高質量發展的四條路徑

實現功能為基礎的感知導向，高質量發展要落地，傅濤認為有四條路徑：

1、精細化與智能化

跨過“大的小公司”和“概念性的大行業”。行業不僅需要高層戰略行動，還要喚醒和激活產業基層單元。在精細化和智能化上，無論是污水、供水，可挖掘的空間是巨大的，需喚醒老百姓，喚醒基層對精細化、智能化的需求。

2、系統化

生態環境是復雜系統，系統施治的價值空間足以支撐合理收益。

3、社會價值聯通

社會價值的聯通是未來一個重要的著力點。生態環境長期以正外部性滋養社會。一旦成為奇點，也會產生巨大的虹吸效應。環保行業本來就很弱小，強大的外部性讓行業變得更小。把它做成價值的高地，讓大家看見美好，我們能反哺別人，別人也能反哺我們。

4、生態價值賦能

環境產業是自然生態價值進入經濟的首選通道，兩山產業必將引領未來。

以前做地產，地產土地升值的價值作價到了房子里面去，土地增值了，所以房子增值了。房子有幸成為了價值通道的載體。十八大以來談生態文明建設，習總書記說生態是有價值的，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把越來越多的自然資源注入到經濟社會的議價之中。環保產業成為第一載體，兩山產業就是能夠承載生態價值的產業。

傅濤把它命名為兩山產業，他認為這是環境產業的第四階段。第一階段是環保產業，做點狀服務；第二階段是環境產業，做面狀服務；第三是綠色產業，做過程服務；第四階段是做價值附加服務，我們稱之為兩山產業。傅濤認為，兩山產業必將引領生態文明建設的未來。

五、雙百跨越

建黨百年向建國百年的跨越，就是小康向全面現代化的跨越。今年建黨一百年，E20會做一些行業性的活動，今年只是起點。面向2049年的全面現代化，水務行業有大量的提升空間。

“雙百跨越”活動的口號是“用高質量引領未來”。要讓人民看見美好，看見未來，支付未來。用高質量引領未來，凝聚資源。讓老百姓知道什么是高質量的環境設施，原來只滿足于達標排放，其實高質量一旦遇見就不能忘記。你用過了空調，就沒法忍受電扇。因為沒有讓老百姓看見美好，所以無法刺激公眾對美好的消費。因為環境產業太滿足于甲方的基本需求，基本需求就是剛好達標，成本最低。而剛好達標、成本最低是一個怪圈，它作為基礎公共服務是對的，能造就第一代資本積累，產業第一代發展，但是它一定不是未來。

建黨一百年是面向新時代的關鍵年，高質量發展就是讓人們看到美好的產業，不只是滿足達標排放，這個產業已經是過去式了。面向未來可以是幾百倍的PE，過去沒有改善的時候，資本市場高看我們是對的，資本市場看低我們也是因為對末端治理的一種認知。

付費不是基本公共服務的付費，環境產業在“雙百跨越”大旗之下，每個領域都要讓人們知道什么是高質量的服務。

E20“撰寫”的三本書回答了著名的靈魂三問：我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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